玛姆解释道：“囡囡的国语是我教的。只是说的还不好。以后要是能离开这里，多掌握一点东西，活下去的希望也能大一些。她说的是，那些中间商给我们的收购价很低。”
“其实生活也是够了的，只不过囡囡的阿爹沾染上了那种脏东西，钱都被他拿去抽了。这才把身体糟践成如今这个样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还要靠囡囡捡玉养活。”
难怪小女孩的话语权这么高，合着这都是她努力回来的成果。
骆八九闻言，看向小女孩。
看起来怎么也不会超过十岁的年纪。
在国内还在接受九年义务教育呢。
如今已经承担起养活一家人的重担。
“囡囡阿妈呢？”骆八九问道。
玛姆摇摇头，“囡囡还很小的时候，就得病死了。也是那时候囡囡阿爹染上的那些东西。日子不经过哟，这一晃眼也好些年了……”
出于同情，也出于好奇，骆八九问道：“玛姆，中间商收购你们的料子给的什么价格？”
“两三万吧……他们的要求多着咧。反正就是各种克扣。不卖给他们，料子在我们手上也不过就是些石头……没办法……”玛姆叹了口气。
说话间，远处走过来一个提着水桶的中年男人。
跟玛姆交谈了几句后，就蹲在玛姆房前的料子堆旁，做跟囡囡阿爹一样的洗刷动作。
“这是我儿子。看我年纪大了，忙完自己的事过来帮我的。”玛姆解释。
说完，看骆八九已经喝完米粥，伸手取过空碗回了房间。
骆八九好奇的凑到男人身边，随着他的动作打量起那些料子。
跟国币比起来，缅币并不值钱。
两三万块缅币换算成国币，也就百八十块。
这价格，让骆八九眼热心馋。
跟白捡的有什么区别。
只不过这些也木西毕竟捡拾的都是一些碎料子，想来价值方面也不会太高太好就是了。
所以骆八九好奇。
想通过玛姆的这些料子表现，来做出大致的推断。
男人见骆八九凑过来，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甚至还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腾了个地方。
骆八九想了想，伸手从兜里摸出来一支香烟递了过去。
男人也没谦让，伸手接过。
摸出一个火，先递给了骆八九。
因为不知道对方懂不懂国语，骆八九也就没有贸然跟对方闲聊。
刚才掏烟的时候，顺手将口袋里的电筒一并给摸了出来。
就着光源，面前料子的情况一览无遗。
个头有大有小，不过最大的也没巴掌大，更多的也就差不多两三块五号电池的大小。
虽然百山桥是一个种色都有可能出的场口，但这些个头仍旧未免偏小。
赌石的老板更喜欢大个头的手镯料。
退一万步说，如果料子真的砸在手里，还能用最小的成本、最快的时间，加工成成品，换个赛道继续尝试变现。
但这些小个头的料子，受大小限制，能考虑做的不外乎就是那些小个头的挂件、花件以及蛋面之类的小玩意儿。
这种东西，加工成成品的过程长、工费也高，无形中将持有以及变现的成本提高了很多。
再说，也不是所有的料子都是好料子。
要是那种砖头料，做成什么都不好看，更没人愿意买单。
也是难办。
骆八九心里叹了口气。
玛姆的儿子用最快的时间，将手上的香烟抽完。
然后飞快地投入到眼前的工作中。
他甚至什么工具都没用，单纯就是手拿着料子浸到水桶中，然后提起来，用手大致将上面的黄泥矿土蹭一下。
很快，他脚边的料子就分成了两堆。
说是两堆，其实也不尽然。
因为小的那一部分，就只有寥寥五块料子。
但他却显得很高兴，用缅语高声朝铁皮屋子里喊了几声。
玛姆很快走了出来。
男人将那五块料子捧在手里，小心的交给玛姆。
两人又说了些什么，男人最后才又冲骆八九露出个笑容后，转身离开了。
可能是见骆八九满脸好奇，玛姆笑着解释道：“我们也是会提前筛选一遍的。外面那些料子是卖给中间商的。选出来的这些就先留起来……今天收获不错，竟然有这么多……”
骆八九看了看还在一旁怯生生站着的小女孩，好奇的问道：“玛姆，囡囡这么小就已经会看原石了吗？”
玛姆点头，“这可是我们赖以生存的本事。想活下去就得能看会断。跟矿场上那些只为钱的人不一样。我们要是没这本事，根本活不下去。”
想想也是，他们的生存环境中，可没有什么温情脉脉人情冷暖。
要是不具备生存的基础技能，就算身边的人有心帮忙，可看他们的环境，就算有心也是无力。
骆八九叹了口气，视线落在玛姆手上捧着的几块料子上，“我能看看这个吗？”
玛姆很大方的表示没问题。
然后可能是怕骆八九不当回事，解释说小女孩感谢骆八九的那块料子就是从他们提前选出来的这些料子中拿的。
骆八九明白玛姆想表达的意思。
那料子虽未必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好料子，却已经是他们所能给出的最高规格的谢礼。
说不敢动那肯定是假的。
不过这么一来，骆八九到也不好意思一直盯着玛姆那些料子看。
这时候骆八九的手机响了起来。
摸出来一看，是貌让打来的。
虽然不用想也知道他绝对是从办公室里发完飙以后找不到自己才打来的，但并不影响骆八九借这个机会离开也木西聚集地。
并不是他嫌弃也木西们贫穷困苦，而是这里发生的一切都让他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心酸难受。
那感觉很像我们明知道世界上还有很多生死一线的可怜人，可却没有能力改变现状相似的无力感。
于是骆八九借助貌让的电话电遁了。
走的时候，将身上那几张万元面值的缅币强行塞给了玛姆。
他希望，如果有天囡囡在矿上一无所获，也还能吃上一顿热乎的米粥，不至于饿肚子。
虽然钱很少。
却是骆八九这会儿身上的所有现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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