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经历有点刺激，刘悦川精神十分亢奋，后半夜才睡着，今早难得起晚了。
等到楼下，牟映青已经坐在吧台吃早饭。
早饭是三位奶奶做的。
老人家睡眠质量太好，一觉睡到天亮，醒来后发现所有事情都解决了，满腔热情无处发泄，在厨房忙活了整个早晨，蒸了一锅馒头。还把昨晚的剩菜拌了馅，蒸了一笼屉大包子。
这时老人家已经离开，找村委为自己主持公道。
牟映青招呼刘悦川吃饭：“今天忙吗？小周让我们等会去村委一趟。”
“做证人吗？”刘悦川第一次看见几乎有自己脸大的包子，十分新奇：“牟奶奶受这么大委屈，村里给补偿吗？会不会让马家道歉？”
“不用村里，她已经拿到补偿了。”牟映青暗示刘悦川：“包子好吃吗？”
刘悦川没听懂，满脸幸福地傻笑，“好吃呀，我可以带一个做午饭吗。”
牟映青无奈叹气，“……我为什么会误会你是个机灵鬼？”
马家夫妻，就是那对占创可贴便宜的，一开始没把绿化带事件当回事，以为最多不过在全村面前丢人，并不损失什么。
直到杨千舸通知他们要交罚款，两人这才意识到大事不妙。
马家媳妇不知道从哪学的，说杨千舸私闯民宅，还说他们办案不合规，程序不正义。
杨千舸不爱看电视，都不明白她说的啥：“什么办案子，我们护林队没有执法权。罚款是派出所和路政要的，我只是帮他们传话，又不是我要收。”
刘悦川惊讶，小声和牟映青讨论：“我以为杨千舸可风光了，没想到这队长当得还挺窝囊？”
牟映青无奈，“他要风光，至于让手下人把这事捅出去。”
刘悦川更惊讶了，瞪圆眼睛：“你是说，这事是他下属举报的！”
牟映青真怀疑她其实是医院派系斗争的牺牲品，给排挤到她们村的：“屁大个地方，你早晚两趟走没发现，我也没发现，除了知情者，谁会知道！”
刘悦川恍然大悟，看向站在杨千舸身边的护林员们，有人神情严肃，有人百无聊赖，每张黝黑的脸上都写着老实巴交，哪个都不像是背后捅刀子的人。
杨千舸的诚实让马家媳妇措手不及，她准备的那些说辞也无处发挥。马老叔和村长是小学同学，笑着和他套近乎，问能不能把罚款免了。
村长冷笑，让他和派出所商量。
这件事闹了一上午，终于有了结果。马家同意交罚款，但不同意向牟奶奶道歉。他们的理由是，是牟奶奶自己要摘菜，又不是马家逼她去的，他们还没让她赔菜呢。
刘悦川本以为，照牟奶奶那犟脾气，不会同意这种处理结果，没想到她老人家表示自己是个大度的人，这件事就算了。
马老汉还是舍不得自己那片菜，自己留在村委处理后续，让儿子儿媳去把那菜拔了。
儿子儿媳倒是听话，麻利地去了，回来得也快。
马家儿子哭丧着脸，只带回马老汉的锄头：“爹，菜没了！”
马老汉才交了罚款，一张脸拉得长，闻此噩耗，那张脸更是要挂到地上。
他恶狠狠看着牟映青：“是你让人去摘菜的，你个贱——”
牟奶奶听他敢骂自己孙女，抡圆了巴掌要扇他。牟映青拦下她，很温和地说：
“嗯，是我让你把绿化带掘了，你也听我的话，我是你爹。”
马老汉一辈子长在村里，当惯了别人的爹，头一次被个比自己年龄小的姑娘做爸爸，气得差点背过去。
小周见状，赶紧掏出手机，很热心地问：“叫救护车吗。”
马家两口子还记得刘悦川的救护车报价，马老太太赶紧掐马老汉一把，两人灰溜溜走了。
刘悦川看向窗外看热闹的村民，小声说：“大家真拔了他们的菜，这两口子人缘真差。”
牟映青叹气。
无忧乡的村民是无辜的。
今天一早，牟奶奶从孙女那里知道真相后，和老伙伴一起，把菜摘回来拌了包子馅。
在刘悦川的认知里，牟奶奶的尊严比几颗菜贵多了。不过老太太已有决断，她没必要多嘴。
她又问：“要告诉杨千舸，他同事里有内鬼吗？”
牟映青说：“他应该已经知道。”
杨千舸只是职场经验不够，又不是傻子，他已经猜到是谁举报的。只是他不是那种给人穿小鞋的性格，又搞不来职场霸凌那套，还没想好怎么解决，干脆装聋作哑。
没想到，他懒得管，对方却主动自爆。
杨千舸从村委出来，想去派出所替马老汉交罚款，姓徐的却拦住他：“队长，中午不请我们搓一顿？”
赵姥姥的外孙赵小军比杨千舸小几岁，两人从小玩到大，感情很好，对这个占便宜没够的同事很反感。
在杨千舸开口前，赵小军先说：“不年不节，大杨哥请哪门子客？”
“你个小毛孩懂什么。”姓徐的不以为意，“这可是从‘市长热线’的举报里逃过一劫，当然——”
不等他说完，最木讷的六七叔都意识到问题：“你怎么知道，是市长热线举报的？”
‘绿化带事件’成了村里最热闹的新闻，整个下午，村民在医务室进进出出，向刘悦川询问细节。
刘悦川直到晚饭时间才得到几分清净，赶紧处理今天的文书工作。
她翻开健康档案，看着牟展赵三位奶奶的空白栏，有些不满：我折腾了一晚上，没功劳也有苦劳的，还不找我讲和吗。
敲门声打断她的思绪，她抬头看去，是杨千舸：“为了感谢你和青姐查明真相，免除我全市通报批评，我老姑父做了答谢宴。
青姐说她懒得过来，让你回去带给她。”
小厨房的饭菜已经摆好了，刘悦川还没进门就闻到香气。她不好意思吃白食，赶紧帮忙摆碗筷。
主位的一次性杯子里装了可乐，她没注意，不小心碰倒了，可乐撒了满手。
“没事，我来擦。”姑姑带着抹布过来，清理干净桌上的水渍，发现刘悦川的手套已经湿透了：
“小刘大夫，摘了手套吧。可乐这玩意黏糊糊的，戴着多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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