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怀仁又咳嗽了一声，他的脸已经有了些许颜色。
面无表情的女孩瞥了他一眼。
他和她的眼神撞上，虽然只有短短一瞬，虽然女孩像躲瘟神一样飞速抽回自己的视线，但这依旧无法阻挡孙怀仁内心的潮起云涌。
实在是太对他的口味了。
他已经想到自己和这个美女散步在酒店楼下时对方的欲拒还迎了。
梁欢颜的右眼僵硬地跳动几下，如果面前有水池，她绝对要把眼睛掏出来洗一洗。
那是什么眼神？
就像是用五六年不掏的鼻屎耳屎制成一盏探照灯，用不知多少年没洗过的脸上的油污给这盏灯做涂装，再在灯面上点缀几颗湿润坚硬的牙结石作粉饰。
梁欢颜突然感觉有些恶心。
因为座位的原因，梁欢颜离那个男人很近，所承受的视线“照射”自然也最多。
梁欢颜又不是瞎子，怎么可能看不见旁边这人的注视？
她臭着脸，轰然起身，朝卫生间走去。
见女神离开，孙怀仁连忙起身跟上。
他想要女神的微信。
——虽然女神应该主动过来把微信给自己，但女生嘛，有点娇羞是正常的。
三女在聊天，没有过多关注梁欢颜的离开，顾玄没参与话题，注意力自然不在话题上，见梁欢颜臭着脸起身后那胖子立刻跟上，双眼微眯，总觉得有些不对。
哪儿有跟的这么紧的。
“我也去上个厕所。”
他缓缓站起身，点了一根烟慢慢悠悠往卫生间晃。
行至半途，顾玄还在想是不是自己多虑了，那个男的紧跟梁欢颜是个巧合，他可能是刚好尿急。
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在卫生间假装上个厕所吧，不然等会儿不好解释。
与此同时。
刚进卫生间的梁欢颜打开水龙头，任由冰凉的水流淌在自己掌心中，她尽可能压制着自己想吐的欲望。
是喝了酒还是被那个男的看了很久？
梁欢颜有些分辨不清。
她觉得大脑混乱一片，肠胃翻涌得厉害，仿佛要将刚才吃的喝的一切都挤压出来。
皱着好看的眉头，梁欢颜俯下身子，终于忍不住干呕的冲动。
就在她准备干呕的时候。
一只大手落在了她的背上，轻轻拍了几下。
这手太重了，不像是红红和梦云，像是个男生的手。
谁？
顾玄？
梁欢颜回头一看，却是一张在灯光下反光的油腻大脸。
那脸开着口子，露出腥黄不齐的两排黄牙，正努力向上扯着皮，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温柔帅气一些。
两根小调皮挣脱某些东西的阻碍从黑洞里钻出来，朝着梁欢颜打招呼。
“你没事儿吧美女？”
梁欢颜听见他如是说道。
“刚才在那边看见你，感觉你很好看，给个微信吧美女，我开的宝马，可以带你兜风。”
面前的人继续说着，还掏出了什么玩意在自己眼前晃了几下。
梁欢颜眼前一黑。
她感觉自己瞎了。
什么灯光什么装潢她看不见，她只知道眼前似乎有一座肉山挡住了所有的光线，还不断喷吐着臭气，熏得她找不到逃生的路。
梁欢颜整个人已经僵住了，她肌肉绷紧，脸上丝毫没有表情，扭头就要从孙怀仁身边溜走。
“欸，美女，我问你话呢。”
孙怀仁一把拽住梁欢颜的胳膊，将其拽了回来：“给个微信呗。”
手臂被拽住，梁欢颜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被骚扰了。
骚扰，多么遥远的词，原来就在自己身边。
“放开！”
梁欢颜斥道。
按照以往的惯例，被她吼了一句的男生没有不慌乱的，会立马乖乖听话，但孙怀仁可不是那些涉世未深的小男孩，他在社会里摸爬滚打，已经成了老油条，可不会被她这么一句话就吓走。
孙怀仁嘿嘿一笑，他离梁欢颜这么近才发现这女生是真的顶美，哪怕是在被誉为妆容杀手的顶光灯下也不见一丝瑕疵。
哦，孙怀仁不知道什么叫顶光。
“别这么大声音嘛，我就是想和你认识一下而已。”孙怀仁摆弄着手里的宝马钥匙，嬉笑道：“我的宝马。”
宝马……
梁欢颜发誓自己这辈子从来没有如此讨厌过一个品牌，她见说不动这座肉山，就想要将自己的胳膊抽回来。
但孙怀仁怎么可能如她所愿？这个美女的胳膊又滑嫩又纤细，他觉得手感是真的很棒。
“认识一下呗美女。”
一口臭气喷在梁欢颜脸上。
“就认识一下，给个微信的事儿。”
又是一口臭气。
梁欢颜差点以为自己掉进了化粪池。
“滚开！”
梁欢颜被逼急了，抬起另一只手去推孙怀仁。
虽然孙怀仁的吨位是梁欢颜推不动的。
但没关系，梁欢颜的手打滑了。
那厚重如铠甲的油脂，简直是工厂最爱的润滑剂载体。
“呦？性格这么辣？我喜欢。”
梁欢颜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向那座肉山里扑去。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好慢。
她能感受到肉山狞笑着，一只手正准备搂住自己。
她能听见身后水池的流水声。
她甚至能听见卫生间外面的电视播放的直播声。
——就是听不见自己的心跳声。
想死。
这是梁欢颜唯一的念头。
要让她被这种畜生搂在怀里，梁欢颜回去就自杀。
她忍受不了跟异性有肢体接触。
更别说是……
急促的脚步声突然爆起，仿佛是瞬间加速，然后就是卫生间的门帘被粗暴地扯开的声音。
风变得愈发快了。
一只手搂住了自己的肩膀，但不那么厚重，很有力量，将自己往后扳去。
一只手夹住那肉山的手腕，猛然用力，自己的手臂脱困。
短短瞬息时间，局势大变。
梁欢颜眼前一花，自己就被一股巨力给拽到了后面，一个高大坚实的背影堵在她前面，将她与那肉山彻底分绝开来。
微微的桂花香驱散腥臭。
梁欢颜终于回过神来，她不敢置信地看向那人。
是顾玄。
此时的顾玄面容冷峻，一只手将梁欢颜护在身后，另一只手拽住孙怀仁的肥手，死死盯着对面那肉山。
“你想干什么？”
她听见他这么问道。
在深渊中疯狂下坠的心忽而就落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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