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坊的门被轻轻推开，檐角的铜铃晃了晃，却没发出声响。
江闻铃抱着温照影穿过外间的绣架，将她小心地放在里间的床榻上。
“坐着别动。”
江闻铃转身点亮床头的油灯，暖黄的光晕立刻漫开来，将他的影子投在帐子上，忽明忽暗。
他没多言，转身去了外间，很快端来一盆热水，盆沿还搭着块干净的布巾。
“把脚伸出来。”他将水盆放在床前的踏板上，热气氤氲着他的眉眼，竟比平日里多了几分柔和。
温照影愣了愣，下意识往被子里缩了缩。
方才被他抱着已是羞赧，此刻要他亲自揉脚，更是难为情。
她悄悄褪下罗袜，将脚藏在被子里，含糊道：“我有些困了，明日再说吧。”
江闻铃却没动，只垂眸看着她，眼底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
那目光让她无法躲闪。
温照影拗不过他，只能慢吞吞地掀开被子一角，将脚露了出来。
她的脚踝纤细，此刻却有些泛红，显然是方才脱力所致。
江闻铃伸手握住她的脚踝，指尖带着薄茧，触到她微凉的肌肤时，温照影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他动作一顿，随即放轻了力道，小心翼翼地将她的足放入水中。
温水漫过脚背，带着恰到好处的暖意，驱散了骨子里的寒意。
江闻铃的指腹在她足底轻轻按揉，力道不重不轻，刚好能疏通淤堵的筋脉。
“嘶……”
温照影被按到某处时，忍不住低呼一声，却不是疼，是种酸胀后的松弛。
江闻铃抬眼瞥了她一下，嘴角抿着，语气却带着点教训的意味：
“知道厉害了？方才被蛊虫拖着跑那么快，现在知道难受了？若是不好好照顾，你明日别想站起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心疼，手指却没停，依旧耐心地揉着。
温照影看着他低垂的眉眼，心头像是被温水浸过，暖呼呼的。
她忍不住笑了，声音软得像棉花：“知道了，江小侯爷，还不行吗？”
江闻铃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抬眼时，撞进她带着笑意的眼底。
他别过脸，耳根悄悄泛红，嘴上却依旧不饶人：“知道就好，别总让人操心。”
温照影没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他。
油灯的光晕在他发梢跳跃，他的指尖带着暖意，一点点熨帖着她的疲惫。
长街对峙的惊悸、被蛊虫控制的恐惧，此刻都在这温水与轻揉中渐渐消散。
她忽然觉得，有个人这样为自己操心，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毕竟，是他自找的。
揉了有一会，温照影问：“你怎么知道那么多西域的事情？你和他，好像从前认识似的？”
江闻铃的动作放慢了些，像是在收尾了。
他点头，装作不在意：“他臭名远扬，我去西域一趟，就了解一些。”
温照影的眼里带着探究，她看出江闻铃对她有所隐瞒。
江闻铃将她的脚从水中捞出，用布巾细细擦干，动作轻柔。
“有些事，知道了对你没好处。”他将布巾搭回盆沿，声音低了些，避开了她探究的目光，“夏侯家在西域势力盘根错节，手段阴狠，少沾为妙。”
温照影看着他眼底的恨意，似乎不止是为了眼前的恩怨。
“你们……”她试探着开口，话没说完就被他打断。
“没有你们。”江闻铃站起身，端起水盆就要往外走，语气却硬了几分，“我与他，没有关系。”
温照影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轻声道：“闻铃，我不是傻子。”
她掀开被子，赤脚踩在踏板上，走到他面前。
他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她需微微仰头才能看清他眼底的阴霾。
“过去的事，别总放在心上。”她抬手，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往后有我呢。”
江闻铃默言，欲言又止。
即便如此，过去的事，他也不想让温照影知晓。
他低头看着她光脚踩在踏板上，眉头又皱起来，弯腰将她打横抱起，放回床榻上，扯过被子裹住她：“说了让你别动，怎么总不听话？”
语气里带着嗔怪，眼底却盛着化不开的笑意。
温照影被他裹得像个粽子，只能从被角露出双眼睛瞪他，心里却甜丝丝的。
“睡吧。”他声音放得极轻，转身想往外走，手腕却被轻轻攥住。
温照影的指尖收紧，带着点犹豫的试探：“你……今晚别走了。”
江闻铃的脚步顿住，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咚咚地跳得厉害。
他转过身，借着月光看清她泛红的耳根，笑：“姐姐想留我？”
“我不是那个意思！”
温照影慌忙松手，声音都带了点急：“我是说……方才那样，我怕夏侯夜还在附近……”
越解释越乱，她索性闭了嘴，只觉得脸上烧得厉害。
江闻铃却低笑起来，眼里带着点得意。
他还是站起身推开门：“放心睡，我就在外间守着，有动静我第一时间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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