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布利多走后，校长室里的空气彻底冷却下来。西莉亚推开斯内普的手，扶着椅子的扶手自己坐下来。
她冷冷地说：“瑞哈，你回去。”
瑞哈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斯内普，朝她深深地鞠躬，然后“啪”地一声消失了。
西莉亚气得脑袋和心脏都生疼，耳边全都是尖锐的嗡鸣声，却再也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斯内普是为了什么？
为了胜利，为了大局，又或者说，为了她。
为了她的灵魂能够完好无损，为了她不用受千夫所指，斯内普自愿接替了她的任务。
面对这样的斯内普，西莉亚再也说不出一句重话来。
“……那之后呢？”她用疲惫而沙哑的声音说，“在那之后，邓布利多死后，你们准备怎么办？”
斯内普垂着头看她，没有回答。
“假使我没猜错的话，你准备把我赶走，然后独自一人面对一切，对吗？”西莉亚的声音带着轻微的颤抖，“回答我。”
“……是。”
斯内普咬咬牙，还是选择了坦白。
西莉亚是他一手带大的孩子，他最清楚她的性子。既然她选择来质问自己，一定已经把一切都想明白了。
“我会杀死邓布利多，西莉亚。”他轻声说，“我会犯下无可饶恕的罪，未来还会杀更多的人。你该知道的——我是一个食死徒。”
一个肮脏的、卑鄙的、一无是处的食死徒。
他的身上纠缠了太多的过往和罪恶，盘虬错节，每扯一下都是生生的疼。
它们撕扯着他下坠，他飞不起来，只能落进深不见底的黑夜里。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他的位置，等到一切都结束之后，他大概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吧。
那就消失吧，死亡也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都没有说话。
西莉亚大概是在思考吧，斯内普想，等她想明白了，就该走了。
西莉亚再开口时，说的却是毫不相干的事情：“你的脑子里满是死亡，西弗勒斯。”
斯内普的神情都僵在脸上。
西莉亚把脸抬起来对着他，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那个笑容刺痛了斯内普的眼睛，他不自然地别开头，心里酸酸涩涩地疼。
从西莉亚吼他开始，他就明白，西莉亚是真的生气了。
就这样，生气吧，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他。
西莉亚应该离开的，跟着他只会让她陷入危险。
她有自己的朋友，有感情融洽的爱人，她还有长久而光明的未来。
而他，他什么也给不了她。
她该走的。
西莉亚的确很生气，她气的是斯内普对自己的作践。
她不明白，斯内普有天纵之才，又有着强大的魔力、高超的决斗技巧、反应机敏的头脑和深入敌境的勇气，可为什么就是没有自知之明？
他究竟知不知道，即使是身处黑暗，他依旧是多么耀眼的存在？
他究竟知不知道，对于她西莉亚来说，他到底是多么重要的、不可或缺的存在？
他是……他是她整个少年时代的光啊，只要有他在，她就永远不是无家可归的野孩子。
他究竟为什么、凭什么这样贬低她心中的英雄——那个高大的、令她安心的西弗勒斯·斯内普？
西莉亚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委屈。她把脸深深地埋进手掌里，全身上下都疼得像要裂开一样。
斯内普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她。
他在等她说出离别的话语，然后干脆利落地离开。
可是当西莉亚再次开口时，她的语气仍然像平时一样温和。
她面色惨白，却还是强撑着笑意说：“你在刺激我，你想让我走。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离开你吗？不，不会的，我知道的，你并不是这样的人。西弗勒斯，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有多厉害，知不知道你做的事情有多么了不起？”
斯内普的面色瞬间变得惨白，仿佛被人狠狠地在肚子上打了一拳一样。
他的嘴唇快速地翕动着，良久才找回平时的声音：“你不一定要我的，西莉亚。哪怕我不在，你也能过得很好。”
“不，不会的……”
西莉亚朝后退了一步，晶莹的泪水终于涌出，很快就蓄满了她海蓝色的眼眸，沿着光滑的面颊无声滑落，落在袍子上摔得粉身碎骨。
她喃喃地道：“我早该知道的，你对自己，你对自己是毫不在乎。可是凭什么？凭什么是你要落得这样的结局？这不公平，西弗勒斯，这不公平。”
斯内普第一次见到她如此失态的样子。他看着西莉亚的面庞，心里浮上一丝慌张。
西莉亚的情绪之强烈，好像超出了他的预估……
他狠狠心，试图继续劝说她：“那是我罪有应得，可你不是，你还有其他朋友，还有，还有加塞格……”
“可他们都不是你。”
西莉亚的情绪突然平静下来。
她轻轻地喘着气，仰起头“望”着斯内普的面孔说：“我不可以失去他们，更不可以失去你。西弗勒斯，从你决定要将我养大的那一天起，我们的生命就已经紧紧联系在一起，密不可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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