誉王府书房
叩门声轻响，一道清俐的女声紧随：“殿下，属下白霜求见。”
“进来。”
赵煜从仲国公府回来后，并无睡意，便在书房召见了她。
得了他的许可，那红木门从外面被推开。
一位身着暗色衣衫的年轻女子，大步走进来。
此女便是赵煜身边，同白霖一样身份的另一个隐卫。
白霜看起来大约十七八岁的年纪，墨色长发用一根素净的银簪利落的束起，面色白皙，表情清淡，掺杂着一些恭敬之态。
她进来后，先是抬手俯首，向坐在白玉书桌后九王爷赵煜，行了礼，问了安。
赵煜抬眉望着她说道：“白霖说你今儿傍晚回的府，这些日子，你在外面可还顺利？”
“回王爷，属下在外面一切顺利，谢王爷惦念。”
“嗯。”
“王爷，之前数次想要刺杀您的黑衣人，属下这回查到了一些线索，应是与仲国公府有关。”
赵煜听了，暂并未接话，只眉间微蹙，目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属下和我们的人，守在仲国公府和孟相府外数日，起先并没发现什么异常。
直到有一日深夜，属下见到了一个黑衣人，从仲府后墙翻了进去。
属下在外面守了一夜，再都没见那人出来。
属下在那人翻墙的地方，闻到了很浓的四季桂的味道。
而这个季节，京都城方圆百里之内，只有玄月寺所在的山中，有大量的四季桂。
第二日，属下就接到白霖的消息，说您在玄月寺又遇到刺客，且说那些人与之前刺杀您的几波黑衣人很像，所以属下怀疑他们应是同一伙人。
另外，这个是当初暗中守在天门山芙蓉亭，保护您的人，交给属下的。”
她从怀中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向前一步，轻放在他身前的书桌上。
“这是他们在您和仲英将军坠崖的位置，发现的。”
“里面是什么？”
“应该是那日，仲将军所中毒箭的解药。”
“解药……孟堂那边，有什么发现么？”
“回王爷，没有，我们的人在孟府外，守了多日，尚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
但是上面那位，似乎也派了人，暗中守在他们两府外多日。”
“你的意思是，父皇也一直在监视他们？”
“是，而且，如果属下猜的没错，陛下应该早就知道，那些刺杀您和他的杀手，出自大雁山，且陛下还应该清楚，他们同三殿下和仲家关系匪浅。
只是，他为何一直都没有动三殿下和仲家，而是任由他们和西夏人暗中交往，属下还尚未查明。”
“好，本王知道了。夜深了，你先退下吧。”
“是，属下告退。”
白霜退出房门后，赵煜才缓缓将桌面上，那个白色的小瓷瓶拿起来。
赵煜骨节分明的指端，擎着那打开了瓶塞的白色小瓶，眸中沉暗，似有所思。
十年来，他为了防备别人暗中对他下毒，他早已看遍了千百种毒药，也看遍了千百种解药。
那日仲英为他挡箭，虽然他说不识那箭上淬的毒药为何物，其实他一眼便认出了那是让人血液缓慢凝冻、最后完全丧失意识的‘脉凝草’。
那毒草生于毒瘴缭绕的大梵山，产量极低，多长于峭壁之上，得之十分不易。
当时，他还想，这些黑衣人竟然用了这等凶烈的毒药，来毒杀他，说明对他杀意满弓。
而仲英为了他毫不犹豫的挡了去，足以说明，那黑衣人同他们仲家，应是没有关系。
否则，仲世恒明知道，仲英会奉旨率军来营救他，是绝对不会让她冒那种风险的。
原来他是因为早就备好了解药，才没有及时传书，令那些人停止刺杀行动。
如此看来，这些受命于西夏人的黑衣杀手，很可能确实同仲家有关。
所以，这些事，她究竟是知情，还是也被仲世恒蒙在鼓里呢？
“父皇的心思还真是深不可测……你的心思又是如何呢？”
赵煜不愿去怀疑，那个带他飞过河面，陪他数萤火虫，鼓励他的女子。
可如今，摆在他面前的证据，却又让他不得不正视。
也许，这个初见便对他以命相护的女子，很可能只是仲世恒，为了对付他，而递出的一颗棋子。
在他以为自己螳螂捕蝉，成功接近了仲家之时。
这一切不过是仲世恒那只老狐狸，黄雀在后的起点而已。
儿时被身边人，数次背叛的记忆，同时涌上他的心。
平日里本就寒冰般冷淡的九王爷，此刻，面色陡然变得苍白，心底越发寒冷，眸中冰雪更加的深聚。
眼前浮现起今夜仲英回眸时，那明亮的笑容时。
他更是如同跌入深底寒潭，心口有重石压着，透不过气来。
“难道本王的一颗真心，真的又一次错付了么？……还是这一次，本王应该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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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大宋宣德廿七年如月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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